□崔桂兰
乡下老姨家的小青弟弟打来电话,说桑葚已经熟透,欢迎我们前去采摘。听说有桑葚可摘,我赶紧告知其他几家亲属。一个周日的午后,我们每家几乎都是全家出动,赶往老姨家的“采摘园”。
孩子们感兴趣的事情是“采摘”,至于吃桑葚并不十分喜欢。他们只是吃过从水果店买到的反季桑葚,亲自采摘应季的、新鲜的桑葚,这是头一次。从他们的话语中,我听出了好多内容,比如桑葚是甜还是酸他们印象有些模糊,真切记得的是吃桑葚的不良后果——嘴唇、舌头、手指都会染成紫色,一不留神,衣服裤子都不能幸免等等。而我们几个大人不光向往桑树枝头那一抹甘甜,更是奔着各自温馨的回忆。
几十公里的路程,我一直沉浸在记忆里……
读高中时,校园宿舍前有一排高高的桑树,遮天蔽日。同学们常常在两棵树之间拴上背包绳,晾晒衣服或被褥。但我觉得桑树给同学们最大的恩惠是成熟的果实挂满枝头,毫不夸张地说,就算不曾摘一颗入口,当那紫那红招摇枝头,就已经甜到心里头了。
最难忘怀桑葚成熟的季节。我晾晒衣服,爬到树上去拴绳子,凡是我用手碰到的枝子,都会有果子掉落。可巧一个树枝拿它颗粒饱满、红得发紫的果子在我眼前炫耀,我不禁自言自语道:“哎呀,紫红的桑葚,都熟透掉在地上了,不吃都白瞎了!”一边说着,一边正打算摘几个品尝。没想到就在我意念生出而尚未动手之时,校长那个让人敬重的倔老头突然出现,朝着我怒吼一声:“红了,紫了,都掉地上了,白瞎了也不许你吃!”我羞得满脸通红!虽然我并没有摘桑葚,但并没有为自己辩解,因为我无数次生出爬上桑树饱餐一顿的念头。不光是我,我不相信有谁能不被那一片极真实的紫红打动!
我的思绪还在驰骋,孩子们嚷嚷着目的地到了。我们发现所谓的“采摘园 ”并非“园”,只是老姨家的一片林地,小青弟弟买了桑树苗栽培其间。由于年头不久,桑树也不像记忆中可以攀爬,还不是可以站在树杈上连摘带吃的大树,它们的主干还不及十多岁孩子的手腕粗细。尽管小树不大,果实倒是一串一串的。绝大多数已经熟透了,黑紫黑紫的,表皮亮晶晶的,无法形容的诱人。采摘时正如孩子们预言的那样,有两个人的白半袖被套色了。
我们在家就准备了大大小小的盒子,用来装采好的桑葚,避免挤碎。我自然并不急着往盒子里放,而是选高处枝头看上去比较干净的直接采摘到肚里了。大家都学我的样子,摘下就吃,而不是像模像样地洗洗再吃。桑葚上那一点点尘土,与有些水果、蔬菜里残留的农药化肥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而且,记忆里我们留存的就是这种吃法啊!
随着几把桑葚下肚,往地上看去,桑葚依然掉了一地。我不禁想起高中校长,那个我们敬重的倔老头在桑树下说的狠话来,我的眼前又浮现出自己当时窘迫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