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B版:副刊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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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艾叶的记忆

□吴晓雪

在我很小的时候,奶奶家的端午节是没有粽子的。但是会采摘好多的艾叶,奶奶会在那一天煮好吃的艾叶蛋,大量的艾叶摊在那儿,像给小姑娘编小辫似的编成好多个麻花辫,一缕一缕地挂在屋檐下。一部分细细摘了艾绒下来,摊开了阴干,然后仔细地装袋,留起来日后用。奶奶每年还会装几个细细长长的枕芯儿,当然也是要晾干了以后。那种枕头有一种淡淡的香草气味,刚枕的时候觉着有些呛人,奶奶就说这种枕头可以防蚊虫叮咬,我就建议奶奶给我的脚也做一个、还有我的胳膊、腿也需要,因为可恶的蚊子总是会袭击我熟睡中身体裸露的部分,搞得人又痒又痛的。奶奶被我逗笑了,说给你做个艾绒褥子和被子呗,那样就没有蚊虫咬你了,可话这么说,奶奶却一直都没给我做。

每一个端午的早上奶奶都会在门头挂一缕艾草,晚上的时候会在屋子里点一缕艾草熏烧,还会煮艾叶水洗手洗脚,似乎是在告诉蚊虫,我们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准备了。

艾叶蛋有一股淡淡的草香味,奶奶用五彩线编了一个小兜兜,端午一早就把它挂在我的胸前,里面只能够塞一只艾叶煮蛋,奶奶说不能即刻就吃了的,要四处去转转,让那艾叶蛋着了风吹、日晒,等太阳升到当脑顶了,再剥开来吃。我鸡啄米似的点头,可每次一跑过了围墙转角,就急不可待地把艾叶蛋吃掉了。

端午节的午饭奶奶会做艾叶包着的饭团,蒸一种一层肉末、一层囫囵个的蛋,细细的一层虾皮、香菜末和几滴香油,让一小盆肉末蒸蛋成了主角。奶奶也很会计划,几个人吃饭便有几个一倍的囫囵蒸蛋,不多不少,配着清香四溢的艾叶饭团,和味道有些怪怪的甜汤,总能让人吃得风生水起。

采摘艾叶却是几天前就开始了的,因为奶奶每年都要存储很多的艾叶,蚊子多的时候要点了熏蚊子,蚊叮虫咬之后要煮水去洗。头疼脑热的时候也会熏洗,腰腿疼的时候也会用来煮水。我奶奶简直把她采摘来的艾叶当作了神药,哪不舒服都会最先想到艾叶,也会最先用到艾叶。

在那些个缺医少药的年代,我奶奶的艾叶没少为四邻们排忧解难呢!

可是煮蛋和艾叶饭团的艾叶却是端午当天采摘的,天还没亮就要出发,清晨的露水会把采艾叶之人高高挽起的裤脚都打湿。

慢慢的,端午前后就有了卖艾草的人,细细的几根艾草扭成一缕,从起初的几毛钱一只卖到现在的两三块钱,城里的人或许到了林中或草地都不认识艾草呢,所以也就随便的买一缕应应景,有的人艾草是买回家了,网上查一下,哦!挂在门头可以辟邪,就找个胶带纸粘在门头,过几天蔫了,随手就摘下来扔掉了。

除了艾叶蛋之外,我总是垂涎别人家的粽子和凉糕,那种粽叶淡淡的香味吸引着我,看着人家黏手黏嘴的把那糯糯的一坨坨黏米吞掉,还吐出几个小巧的红枣核来。

我无比沮丧地跑回去,眼泪汪汪地跟奶奶说我想吃个粽子,我奶奶就有些为难了,她从来没有包过粽子,家里也没有粽叶,那时候也根本买不到粽子。奶奶从抽屉里拈了四个一分的钢镚出来,我马上就忘了粽子的事,跑到大门口去等骑着自行车、驮着木头箱子的卖冰棍妇女了。

可到了晚上,我奶奶却变戏法似地做出了一碗江米红枣艾叶粥,加了砂糖的粥甜甜的、黏黏的、凉凉的,非常好吃,我无比显摆地端着我的特制的黏粥,跑到院子里的大石头上慢慢地享用起来,遇到那些写满渴望眼神的小朋友,我就小心翼翼地挑起来喂他(她)们一小口。

端午的夜是淡淡艾叶熏香的夜,大人们摇着蒲扇聊着属于大人们的话题,孩子们则比着手上、脚上的五彩线、笑着、跳着,盼望着接下来阴雨的日子自己手上或脚上的五彩绳能第一个松散开来,随着那蜿蜒的雨水,游到遥远的大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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