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B版:文化 上一版 下一版  

故土芬芳点燃游子记忆

吴长占在辽宁本溪写生。

吴长占在山海关码头写生。

吴长占创作的《称心》。

吴长占在开鲁县文化馆画室创作。

□李树果

吴长占因其在专业领域的造诣和成就当选通辽市美协副主席、内蒙古油画学会理事,而且他还连续两年受邀参加蒙古国美术家协会举办的国际艺术节。由此可见,他的绘画艺术在国内外影响越来越大。

画家梦想 伴随好奇与喜欢悄然萌生

吴长占,1984年生于科左中旗舍伯吐镇中腰忙哈村。小时候,因父母整日忙于耕作、放牧,他几乎每天都长在本村的姥姥家,跟小舅玩耍。

那时,他常被小舅的绘画所吸引,尤其小舅照扑克牌图案画的一幅幅封神榜中:姜子牙、姬发、纣王、苏妲己等人物,更让他感到好奇。由此,他喜欢上了画画,5岁时就模仿米老鼠、龙、凤等图案,画来画去。

上小学后,他的绘画天赋就显现出来了。除了在纸张上画些人物外,还在个别同学胳膊上画龙和凤的图案,且有纹身的效果。还别说,男同学都很喜欢,以至于本班和外班的学生纷纷请求于他,特别是调皮捣蛋的学生更是一马当先。小小的长占却大有成就之感,脸上总是洋溢着说不尽的喜悦与自豪。

上了初中,长占的绘画热情越来越高,所画的东西也越来越像。由此,也得到老师们的关注,常让他为黑板报画些题图与插图,这更加激励他努力画下去。可令长占遗憾的是,来到中学仍是未有美术老师,连一本画册和有关资料都找不到,好在这并未影响他的习画热情,反而更是用心去感悟,去苦练。

初中毕业前一个月,长占想考与美术有关的中专学校。他的这一想法,得到了班主任达古拉老师的支持,并帮助他联系到舍伯吐一中学美术老师宝音特古斯,并在其办的美术班学画几何形体和静物素描。在这里,他看到了老师一些作品尤其是画一个球体的素描,挂在墙上那球就像要掉下来似的,甚为震撼,由此更加喜欢上画画。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学好绘画。

因这考前冲刺学习满打满算才16天时间,宝音特古斯老师不仅把白天的课程安排得很满,晚上还给学员留下大量作业,以至于长占后半夜才能画完,只能睡三四个小时觉。而求学的往返路上也让他吃了不少苦头。因每星期六和星期日才能去学习,他在每星期五放学后,要从地处塔本扎兰村的四中骑自行车行程25华里,赶到舍伯吐镇老姨家住下。星期日晚上,还要连夜返回四中。

每一份付出都会有收获,最终长占专业考试以全市前三名的优异成绩,考取了通辽教育学院(现通辽职业学院)美术系。

2001年8月,吴长占带着“学好绘画”的美好心愿,走进了教育学院。在艺术楼,当他看到满墙挂着的老师范画,心中一阵惊喜。与此同时,他也着急上火,甚至不想睡觉,并在心里不时地发问:我啥时候能画到这种程度啊?由此,他选择了勤奋刻苦。在教学楼,他每天习画总是走得最晚的,并常被看门大爷赶撵,如此用功在全班未有第二个。由此,班主任哈森其木格老师也特别喜欢他,平时给予其悉心指导,还常给他提供一些难得的资料。特别寒暑假时,老师还把世界经典画册借给他,让他在家临摹。对此,长占如获至宝,每天除了帮父母喂喂马外,把绝大部分时间都用来临摹,从文艺复兴时期伟大画家达芬奇的作品,临摹到现代艺术巨匠毕加索的作品,可谓收获多多。在老师帮助和自己的努力下,他绘画水平明显提升,第二年就成了班的美术课代表。

在紧张而忙碌的学习中,吴长占迎来了毕业年。如果说长占以往画画是出于一种好奇与喜欢的话,那么此时的他已真正爱上了绘画艺术,并在心中悄然萌生了“我要当画家”的梦想。这时,他意识到这所学校是培养教师的,啥都会一些,但啥也不深,当个老师没问题,但若想成为一名画家还尚需绘画知识的积累,而本校也不能给予更多了。于是,他便走上了社会。经一番考察,他来到了画家李亦赤办的美术培训班,系统学习了极为重要的素描、色彩、速写等基础知识。期间,长占还当上了李老师作品创作的助手,得到了别人没有的“实战练兵”。由此,他也有不少的感悟。

选择画种对一个人成长和艺术发展非常重要。此时的长占也该做出明确选择了。一天,长占在一家蒙医诊所看到舍冷业西画家的油画作品《巡诊路上》,也许第一次见到油画,感到特别新鲜与神奇;可紧接着他在市博物馆又看到其的《成吉思汗和哈萨尔》大幅油画,深为震惊,并有了想学油画的冲动。而在这培训班悬挂的李亦赤几幅油画,也让他惊喜不已。由此,长占毅然决然地确定了以画油画为主攻方向。选择自己感兴趣的画种,固然有助于保持学习的热情和动力。画种的选定,也可以说是长占走上社会一个不小的收获。

储备知识 连连走进国内外高等学府

随着当个画家的意识越来越浓,吴长占对储备绘画知识的需求也越来越强。他认为:“绘画是一种表达情感和思想的方式,知识的储备显得至关重要。因为它能提升个人的艺术素养,也有助于培养个人想象力和创造力。自己的当务之急,是要储备充分而丰富的绘画知识。”正是基于这种意识,长占在通辽教育学院毕业前一个月,就有了考取大学,继续深造的念头。

但是,他深知自己的初中文化肯定拼不过高中生,而最为要命的是现在就读的学院是中专,不能在此报名考大学。无奈,他又回到了舍伯吐镇高中报了名,并在此勉强听了一天的课,便将所有蒙文教材背回通辽自学。结果,在2004年毕业高考中,他以超过录取分数线10分的好成绩考取了赤峰学院美术系。

理想是大学的灵魂,学业是大学的精髓。这所本科大学对学生绘画要求不仅要夯实基础,还要走向创作方向。再说的直白点,就是学生通辽4年学习可达到动手搞创作的能力和水平,这正是长占梦寐以求的。由此,他更加刻苦努力。班级教室与艺术楼均在一座大楼的九层,为把在校时间利用到极致,他每天都是把早饭和午饭一次性打好拿上楼,一直拼命习画到晚上九点半关灯才下楼。由于整日痴迷于绘画,仅用一年时间就成为班级的尖子生。长占在大二还在院校首开先河地举办了一次个人作品展,其中有素描、色彩、油画等作品。这个展览引起了全院师生的高度关注,所有老师都来观展,有些老师还带自己班的学生来参观学习。这也让长占再次有了成就感。

从大二开始,长占开始广泛接触社会了。先是参加了本院都仁仓老师承接的赤峰南山娱乐场装饰工程,根据创意在墙体上画壁画。后来,大漠绿都饭店老板找到了长占,请其为饭店类似古建筑的门楼和天井做彩绘装饰。于是,他做出设计方案后,便带领下届10名优秀学生,历时半个月完成了从没干过的艰巨工程。因赢得的老板的满意,长占还应邀到数百公里之遥的克什克腾旗旅游区,为其的蒙古大营做了三次工程装饰。不知怎么了,一个时期赤峰有个棚户区几乎家家都想在室内墙壁上做浮雕,这又有人找到了长占。于是,他带领上下届30名学生完成了这一宏大工程。在校期间,长占带领同学先后做了几十项大小装饰工程。自然,都会有一定的经济收入,由此长占还有了当小老板的爽快。可是,他却遭到了老师的批评。尽管如此,长占始终认为,接触参与这些社会活动,可以学到在学校学不到的许多知识。比如做酒店装饰和家庭墙壁雕塑,涉及到刻制模板、喷洒油漆及木匠、电焊等穿插工程,可提高个人绘画的综合能力,还可结识一些民间高手。

2008年8月,吴长占从赤峰学院毕业后,被招聘到长春理工大学光电信息学院,当上了大学讲师。他充分利用大学老师不坐班、自由度较高的优越条件,边教学边创作。可正当同龄人纷纷向长占投以羡慕目光之时,他又在琢磨下一个目标。他想,内蒙古和蒙古国同属一个民族,地缘相邻,文缘相通。而蒙古国又有其独特文化,尤其造型艺术是一大特色,如果将他们的长处揉入自己的绘画中,势必有助于提高艺术创作水平。

于是,他于2015年10月便前往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走进蒙古国立教育大学读研究生。期间,他系统学习了蒙古国美术理论,主攻中国油画与蒙古国油画对比研究,取得了硕士学位。唐卡是蒙古国一个重要画种,具有浓郁的民族和宗教色彩。为此,他还拜蒙古国文化艺术大学教授刚扎布为师,学习绘画唐卡技艺,使其的线条运用和造型能力得以提升。蒙古国的许多造型艺术品藏于博物馆。于是,长占不仅走进了蒙古国造型艺术博物馆,还到了蒙古国国家博物馆、国立民族博物馆、历史博物馆,以及蒙古国博格达汗宫。每到一处,他都驻足细细品读,不惜花钱拍下多幅照片,回来用速写或水彩临摹。先后临摹了五六本子,足有400余幅。他还不错时机地拜访了40余位大艺术家,观看他们的经典作品或亲自作画,与他们进行艺术和学术交流。他还通过购买和互换的形式,收藏了20多位艺术家的近百幅作品,以便回来研究学习。值得一提的是,长占结合所学,创作了许多作品,并与师生举办了作品联展。他展出了《金雕》《老额吉》《风景》等8幅作品,受到蒙古国观众广泛关注。特别是作品《金雕》,采用典型的十字构图,给人平稳而深沉的感觉。那立着的长长木桩已脱皮开裂,那随木桩而上的湾曲绳索已风化变白,暗示木桩上的金雕已被人类束缚多年。再看看此时的金雕,弯下了挺拔的身躯,低下了高傲的头,双眼还流露着无奈的目光,昔日空中霸主形象已不复存在,反而成了游人随意摆弄的照相道具。观者稍有留意,就会体味到作者在倾泻内心的极度愤怒,并向世人发出保护环境的强烈呐喊。

吴长占的三年留学,开阔了视野,增长了见识,拓展了思维,对蒙古国造型艺术有了更深的了解与感受,而那奇特构思、大胆用色,也给予他很大影响。

大学是人生的一个重要阶段,它像个梦工厂,描绘着未来,编织梦想。可以说,吴长占的七年国内外寒窗苦读,为他绘画梦想奠定了坚实基础,也为他的艺术人生插上了腾飞的翅膀。

2018年3月20日,吴长占载着满满的收获从异国踏上了返回长春的列车。

熟悉长占的都知道,他爱人丰海英在开鲁县和平镇中学任美术教师,两人一直两地分居。因爱人不能调入长春,他选择了离开。2019年8月,他以特殊人才的身份,被开鲁县引进到县文化馆,做美术辅导员。2023年3月,他被当选为县美协主席。

视角独特 以故乡泥土为创作题材

挚爱绘画艺术的吴长占,无论在长春的大学任教还是在开鲁县做美术工作,都初心不移,笔耕不辍。在通辽画坛,他也算是一位见多识广、才华出众的新生代画家。可令人不解的是他不画辽阔美丽的草原风光,也不画田园牧歌的诗意美景,却将艺术视角定格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故乡的老房子、旧马车等物体,可谓视角独特,匠心独运。

对此,长占直言:“我从小是在农村长大,对老家土房子什么的非常熟悉,记忆也很深,也有一定的情感。所以,我绘画创作自然要选择自己最为熟悉、最有记忆、最有情感的实物为对象。”这些年来,他博采众长、结合西式画法,以农村为题材创作了许多油画作品,并形成独特画风的故土系列,且自成一统。

故乡,对游子来说,谁都有抺不掉的童年记忆,谁都有浓浓的思乡情结,谁都有永远的牵挂及无限的眷恋。因此,长占创作的这些弥漫故乡泥土芬香的作品,也最能触动人心,引起共鸣。例如:《姥姥家的房子》中那三间房屋四周的土墙,一下子就把观者的思绪,带到当年光着膀子和大泥、脱大坯、砌房墙、抹房屋的劳作场面;那房顶立着的天线,又让观者联想到一家人围坐大炕上看黑白电视机的情景,并对出现的荧屏“冒雪花”不时地敲打着机壳;那房子一侧斜立的梯子,不禁是为了方便安装修理天线,更暗示家人常攀房顶为防大风掀翻房盖而在四周压上石头瓦块,亦或修复雨水冲刷出的破绽与漏洞;而那房子披上的夕阳,又意在体现这里曾是自己温暖的家。再将房披夕阳与远处隐约红砖房连接起来,它又在告诉观者这套土房子很快就会不复存在。

《姥姥家的厨房》中那两口大锅在低吟着它承受的不仅是供家人煮饭炖菜,还供家人用来糊猪食热泔水,倾诉人畜两用的无奈。由此,使观者仿佛看到那呛人流泪的烟熏火燎,或是令人看不清东西的满屋雾气;那微弱的灯光,又使观者联想到自己和小伙伴到处购买15度灯泡的有趣往事;那扇门和两扇耳窗,无不让观者心如刀绞,疼痛不已。显然,由方木变为圆棍且略曲不直的窗棂,主人已修弄多次,对付用了多年。而窗棂外侧绝不是镶的玻璃,是糊的窗户纸或塑料布。看罢,经历那个年代的观者就会想起当年家人经历的种种不易与艰辛。吴长占创作这些“土气土味”十足画作,意在以画品形式来记录那些陆续淡出人们视线的老旧物件,也以此来印证各历史阶段中的社会变革,折射出中国社会变迁的轨迹。

生活是一切艺术创作的源泉。长占小时候,每到夏季就跟父母到村周边河流捕鱼。对一时吃不完的鱼就在盖帘上晒干,以备后用。这就有了他现在的《盖帘上的鱼》,此画作采取了西式写实画法,并赋予精准、极致的表现力,画作堪比照片,甚至比照片更细致。画面采取方中带圆的构图,既体现了秩序感,又不失灵动与变化;五条鱼横竖有别、疏密有致,且取以俯视角度,不仅显得生动和立体,更给人一种视觉冲击力。而在此画的细微之处,更见长占的绘画功底。架子木板的不规则木结斑点和波浪状纹理,以及盖帘上滴流的血与水的斑斑痕迹,都是那么自然原本。尤其是鱼脊到鱼腹由深至浅的过渡色,看不出一点人为加工。看罢此画,观者几乎人人惊呼“太逼真啦!”有些人还怀疑“是不是照片”,还要再辨认一番。

随着创作水平的不断提高,一些油画作品相继参加了国内外各类大展。2010年,作品《农家院》应邀参加了英国中英文化交流协会主办的“中国容颜”当代作品展;2017年,作品《鹰》参加了蒙古国美术家协会举办的首届“金画笔”国际造型艺术作品展;2021年,作品《盖帘上的鱼》入选了“民族百花”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百幅油画精品展;2024年,作品《北方十月》参加第十四届内蒙古自治区美术作品展。多幅作品被内蒙古、吉林等地以及蒙古国文化机构和收藏家收藏。

吴长占描绘故乡泥土的油画作品,也得到了一些著名画家和文艺评论家的高度评价。内蒙古草原油画院院士、著名画家舍冷业西称:“吴长占是土生土长的农民的孩子,浑身都散发着浓浓的乡土气息,血液里都流淌着泥土的滋味。固此,他的作品会流露出浓浓的科尔沁大地的苦涩味儿。他的这些作品,乍一看都是土里土气,丝毫没有华丽的颜色和潇洒的笔触,但都饱含着他对农民的热爱与怜悯之情,又似乎还有一种微弱的悲凉在其中,让观者回味无穷。”

内蒙古赤峰学院蒙古学学院院长、内蒙古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韩长寿博士也评价说:“青年艺术家长占的童年,恰逢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科尔沁的半农半牧生活,给予了他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奠定了其成功的根基。他用真情和笔墨,刻画出了一代科尔沁蒙古人的喜怒哀乐,作品极富感染力、穿透力和生命力。”

内蒙古赤峰学院美术学院副教授、油画家图雅称:“吴长占试图用自己的画笔记录这种混杂兼容的农耕与游牧两种生活方式,重温着童年少年时老屋旧居生活过的时光,他不论是画写实风景、场景,还是画家禽、家畜,或是符号化、结构化的形而上的抽象表达,无一例外都在倾泻着他对自然万物的敬畏之心、深深的眷恋之情,并赋予生命隽永深邃的美感。”

在一片赞扬声中,青年画家吴长占更为谦虚谨慎,仍是日复一日地痴迷于绘画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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