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欣欣

清晨六点半，早自习，教室后墙的电子钟泛着温柔的米色的光。粉笔灰在斜射进来的晨光里浮沉，鸟雀的歌声已经此起彼伏。这个六月，三十一个孩子和我，正在书写着属于我们的“化学方程式”。

晨光还未散尽时，我翻着最新的模拟卷，红笔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小杰的推断题又空了大半，字迹被汗水晕染得模糊；小李的计算题步骤写得毫无章法，密密麻麻的涂改痕迹，像极了他忽上忽下的分数。小雯指着最后一道探究题，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明明复习过类似题型……”我接过她泪湿的试卷，忽然发现每张草稿纸背面，都写满了“加油”“必胜”的字迹，像倔强向上生长的爬山虎。

试卷讲评总像一场无声的战役，而我的声音在静谧的清晨略微有些沙哑，与教室外清脆的鸟鸣相差太多。晓峰忽然举手，他的掌心还沾着刚才擦汗时的纸巾碎屑：“老师，这道鉴别题能不能用酚酞？”此起彼伏的讨论声瞬间打破了平静，有翻书的哗哗声，有笔尖在试卷上书写的沙沙声，还有那个带病坚持上学的孩子克制不住的咳嗽声。

我决定在中考之前最后一次讲解酸碱中和反应。讲台下，小单的眼镜顺着汗珠滑到鼻尖，他匆匆推了推，又埋头记下化学反应的实验现象；后排的阿文在听写纸上一遍遍默写元素周期表前20号元素和制取气体的化学方程式，纸下面还藏着一模模拟考的分数，鲜红的分数有些刺眼，但他的脸上看不到颓然，眼中仍存永不放弃的信念。分层教学就是这样的接地气儿，不同的学情，设计不同的教学练习题，哪里薄弱加固哪里。看着汗珠顺着他们泛红的脸颊滑落，教室两侧墙上的吊扇吱呀转动，吹不散蒸腾的暑气，却吹得课本边角沙沙作响，像极了只有青春才有的私语。

午休时间，我的办公桌旁成了最热闹的“风景线”。孩子们攥着错题本涌进来，追问着加入酚酞试液进行酸碱中和反应实验的探究题，如何才能完美作答，题目中溶液调配出的最鲜艳的颜色是“胜利红”，是希望中考开门红的精神寄托。

最后一次模考那天，晚自习，暴雨突然倾盆而下。我看着孩子们踩着水花冲进考场，湿透的校服紧贴后背，却把手擦拭得干干净净，把试卷铺展得平平整整。雷声炸响的刹那，翻试卷的声音都显得微弱，唯有此起彼伏的书写声，执着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