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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树印象

□王凤云

我们所在的城市,无论是繁忙的街道,还是宁静的校园、温馨的社区,随处可见柳树的身影。春风细雨里,它正迅速苏醒,调动全身的运输系统,向叶芽输送水和养分,萌发新的枝条和树叶,以最大的诚意,奉献给我们一个鹅黄柳绿的春天。

柳树,春日里的标志性景物。

那些生长在可爱岁月里的柳树,有声有色。记得儿时每当柳条柔软之际,就有男孩像猴儿似的身手敏捷爬到树上折一截树枝,选一段没有枝杈的地方,向一个方向拧劲让其皮骨分离,抽掉白色的树芯,在嫩嫩的树皮顶端环切修去外皮,露出浅色的内皮,至此柳笛做成。再根据树枝长短粗细决定柳笛音色调值,无需宫商角徵羽或是哆来咪现代乐理依据,憋气吹响,鼓起的腮帮犹如吹奏唢呐。那时还未读到“谁家玉笛暗飞声”的诗句,耳边柳笛声声,却有了春风满城的感觉。

成年时再关注柳树是有社会责任感的,黄沙万里长,柳树在恶劣的环境里顽强生长。国家发改委发布信息:2008年,库伦旗为了防风固沙,大面积栽植红柳、黄柳,加快柳编产业发展步伐,并将传统工艺与现代技术相结合,设计、编制几十种款式的柳编精品,生产百姓日常买菜等所需的环保购物篮。以六家子镇吉利洼村为中心,柳条基地已发展到4000亩,柳编户近千户。柳编系列产品通过天津、大连港口出口到丹麦、新加坡、韩国等国家,年实现销售收入200余万元。

柳木资源不仅绿了山川,还富了百姓。库伦旗的红柳、黄柳承担起了生态价值和经济价值的双重使命。

平日里养了几盆花,总盼着能早点开花,并且买了好多花土花肥,可惜效果不怎么好。偶然翻看到一段视频:柳枝泡水自制花肥。原理是柳枝里自带水杨酸,水杨酸作为天然的植物激素,能够促进植物生根,要尽量选择嫩枝,越嫩效果越好。“水杨酸,感冒片主要成分不就是乙酰水杨酸吗?”我赶紧查找资料:水杨酸是有机酸,为白色结晶性粉末,主要用作医药、香料、染料、农药、橡胶助剂等精细化学品的重要原料。作为阿司匹林(乙酰水杨酸)的前体物质和一种植物激素,水杨酸自然存在于多种植物中,尤其是在柳树的树皮中。

到此,我猛然想起早些年在农村亲戚家看到的一口土井,井口下边镶嵌着一圈柳编。井水波澜不惊时柳编花纹映照在水面如梦似幻,倘若水桶伸进去提水,水中的柳编花纹便碎成细小的银片。现在终于明白,井里镶嵌柳编绝不是为了花纹观赏,主要是为了过滤净化井水。中国人潜藏在日常生活中的聪明智慧,令人赞叹!

从国道111线奈曼旗境内驶过,见到两旁的怪柳,总会有一种特别震撼的情感冲击心底。他扭曲的身姿、粗糙的外皮、稀疏的枝条、通体的疤痕,平静地述说着生命中的苦难和悲壮。本该身段婀娜多姿,做徐志摩眼中“夕阳下的新娘”,却是怎样的血泪身世造就了他今世的这番模样?

乍看“怪柳”,有点让人害怕,特别是月黑风高时行进在林间,会有穿越古战场的感觉,虽没有刀光剑影、铁马金戈的厮杀,但株株怪柳却像披头散发狂舞的恶魔,摇动身躯臂膀张牙舞爪,或是扑面而来,或是瞬间闪过隐在身后,若不是有三五人坐在铁皮壳子车里,怕真是会被吓得魂飞魄散!月朗星稀、风平浪静时刻,株株怪柳又像是身着铠甲、躬身曲背依马待战,守护一方安宁的边关将士,浑身透着“风萧萧兮易水寒”般壮烈冲天的气质。

怪柳是大自然经年累月雕琢的物种,直面雨雪风沙,电激雷震,硬是在干旱缺水的沙漠环境里顽强存活下来,年复一年践行着“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精神。残酷的生存条件使它看似丑陋, 却终究将它锻造成历经风沙洗礼的强者,始终以站立的姿态吟唱不屈的生命赞歌,给我们以人生意义的启迪。

长在古人诗词歌赋里的柳树摇曳生姿,被赋予了离别、春天、生命等多重意象,承载着太多的细腻情感。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人生如梦,故乡如画。游子的行囊中装着对亲人的思念,对家乡的眷恋。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袅袅婷婷的姑娘,流水潺潺的小溪,烟雨濛濛的村庄,装满了游子的行囊,归来时雨雪霏霏,杨柳仍在,她也应该在。

“白衣卿相”柳永,“杨柳岸,晓风残月……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把离别写的百转千回,肝肠

寸断。如果伤离别是液态,千年之后,我们依然能从柳永的帕子中拧出泪水来。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清晨的细雨湿润了渭城的尘土,客舍周围柳树的颜色格外清新。柳色之新,衬离情之浓。

据统计全球柳树有500多个品种,中国有257种。作为北方绿化最主要的树种,柳树冬天落叶晚,春季发芽早,具有良好的景观效果和显著的生态功能,是改善生态环境的大功臣。但是,柳树也有缺憾之处,在古人笔下满天飘落的柳絮是春天的浪漫,“白雪纷纷何所似,未若柳絮因风起”;在今人眼中是致使一些免疫力弱的人群过敏的“元凶”,不少人直呼“深受其害”。柳絮,是柳树绽放在枝头的花朵,是大自然的基因密码,按照“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哲学理论,柳絮不该受到过分的苛责。不过,林业科技专家已经在柳树的性别上找到了解决办法,能够减少柳絮产生。柳树终其一生,都在提供精神和物质价值,与我们而言可谓是物尽其用了。

春风吹拂,年年柳色。相信知情识趣的柳树,会在岁月的雕琢流转中,铺展成另一重春色。